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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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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馬車以緩慢的速度經過風行烈和乾羅的身邊,駕車的一個黑色衣服的男子,他的身材並不高大,天庭飽滿,眼中閃著機敏的光芒,也是一名高手。

他看了乾羅和風行烈一眼便很快移開了視線。

風行烈聽見車廂內傳來了低低的咳嗽聲,而後一只蒼白瘦削的手掀開了車簾,將一本名帖遞給駕車人,駕車人隨即將帖子給了守城門的衛兵。

衛兵仔細地看了看,便放他們進去了。

最近也不知朝堂裏發生了什麽變化,查得竟比平時要嚴一些。

風行烈和乾羅早就打點好了這些瑣事,進得也還算順暢。兩人下了馬,牽著韁繩在路上慢行,不疾不徐的腳步和周圍的普通人沒有兩樣。

“你說在這些人中有多少是探子?”乾羅突然笑著問道。

“鬼王府、魔師宮、甄素善……再加上朝廷中各派勢力,朱元璋的錦衣衛……小子不才,實在是數不清。”說到這裏,風行烈也露出一絲笑意,作為天子腳下的都城,這小小的南京城竟比偌大個江湖還要熱鬧。

“我曾經赴過龐斑的約,他絕不是一個會為世間的權勢浪費時間的人,雖然他也會光臨此地,我想我們不必擔心在這時候會和他對上。”乾羅說道,“這也算是一種安慰了。”

“前輩莫要忘了,方夜雨和甄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風行烈的心思較戚長征更為細密,經歷了愛妻背叛後又有幾分悲觀主義者的傾向,近來雖有所好轉,但對一些事物卻更加敏感了,他皺著眉說道,“魔師宮二十年的退出是實實在在的,但他們卻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通過各方勢力的盤查牢牢地紮根在這南京城內,恐怕他們的背後還有其他的推手。自聽說魔師宮在京城出沒後,我有時候甚至覺得……”他似乎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便不再說下去。

乾羅微微一笑,“你是覺得有時候我們和魔師宮都像是蟬和螳螂,背後有只黃雀在等著吧?”

風行烈吃驚的神情證明了乾羅猜測的正確性。

乾羅苦笑了一聲,“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感受,但又實在猜不出這天下又有誰敢在魔師宮的口下多食。又或許我早已有了自己的猜想,卻不願意相信它。”

風行烈露出些許好奇之色,卻並沒有追問,因為乾羅會自己說下去。

“你聽說過天命教嗎?”

風行烈點了點頭,天命教是陰癸派的掌門人厲工師妹符瑤紅所創,現任掌門為單玉如,她四十年前被言靜庵擊敗,銷聲匿跡數年。江湖上的年輕一輩大都不了解她的事,只不過風行烈自小便聽了不少陰癸派的事情,初出江湖時便向老一輩的人打聽了幾句,知道了個大概。

“單玉如的武功和鬼王差不多,其媚術更是難以抵擋,而且她也極具野心,對這江山的歸屬興致勃勃,如果要說有誰能瞞著那麽多眼線潛入朱元璋身邊,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風行烈面露凝重之色,若乾羅所言是真,那麽將要發生的事就不是單單依靠武力所能解決的了,江湖上的任何事只要牽扯到朝廷就會變得無比麻煩。

“現在擔心這些還為時尚早,不如我們先去填飽肚子如何?”

風行烈舒緩了神色,點了點頭。

兩人走近京城中較為紅火的一間酒樓,正想點菜,卻在目光觸及一處時楞住了。

風行烈失聲驚呼道:“師父師娘,你們怎會在此處?”

桌邊的兩人也有幾分吃驚,只是厲若海掩飾得較好,他眉頭一皺,正想開口訓斥風行烈的反應不夠穩重,卻聽見心上人歡快的聲音:“小二,再添兩個位子,哦,再上兩碗牛肉面。行烈你這一次感覺怎麽樣,走的是水路還是陸路呢?一路趕過來還勞累嗎?”

厲若海:……

感覺身為高手的風範統統沒有了。

乾羅未曾想到會這麽快見到這位相當神秘的厲夫人,他原本以為以厲若海那樣高高在上的姿態以及說一不二的性格,再加上他能令世上一切女子著迷的容貌,他的妻子也應當是溫柔婉約的仙女一般的人物。

然而張盼卻完全顛覆了他的猜測。

她的容貌雖然漂亮,但遠遠不能和美人榜上的美人相提並論,而她的表現卻像是尋常人家絮絮叨叨的婦人,哪有半點高人的做派?

但乾羅並未因此小瞧她,並不僅僅是因為他那個隱隱的猜測,更是因為他相信邪靈厲若海的眼光。

而且……能夠在這樣的男子面前不自哀自憐的女子,必定不是尋常人。

“乾羅見過厲夫人。”他拱手行了一禮。

張盼看著他笑了笑,“乾先生好。”

她的態度很真誠,卻又帶著適度的疏離,凡是有見識有遠見的幫派主人都想要一個這樣的使者。

乾羅目光中劃過一絲讚賞,“厲夫人果真不凡。”

張盼笑笑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詢問著行烈一些細節,厲若海自然不會冷遇乾羅這樣的豪傑,輪不到她管這些事。

“我們也是剛剛才到的,一會兒我和若海會去表姐那,行烈你如果找不到住處的話也可以一起來。”

風行烈雖然對師娘的表姐是什麽樣的人物十分好奇,但他實在厭煩了做師父師娘身邊的隱形人,還是說道:“我都多大了,師娘莫要將行烈當成小孩子一樣拴在身邊啦。”

“說的也是。”張盼微微笑了笑,“你們都長大了啊……”

風行烈自然聽出了她言語中的一絲悵然,一時有些無措。

張盼忽又轉移到了另一話題,“行烈你可曾遇見如璧……也就是水娃了?他同我說他今日也會回京述職。”

風行烈還未曾回答,張盼便又嘆了口氣,“我也是關心則亂了,竟忘了你們長大後便未曾見過,想必即使是面對面也未必能認得出對方。”

“水娃在朝廷任職?”風行烈好奇道,他心裏終究是有幾分記掛自己的童年好友的。

那可是一起被張先生罰抄書被厲門主罰站馬步一起搞惡作劇的友情。

“他是燕王一派,剛從雲南回來……”瞥見風行烈奇怪的眼神,張盼心中了然,“你是不是奇怪我為何不勸他做個純臣,而是任由他在立儲的鬥爭中攪合?”

風行烈點了點頭。

“做不做純臣是看皇帝的,像唐太宗那樣的皇帝跟前自然該安安心心做好份內的事,但對於朱元璋這樣多疑又殘忍的皇帝……做純臣和做奴才是劃等號的,我當然關心弟子的安危,但絕不希望他們終日因理想不能達成而郁郁。”張盼回答道。

“官場風雲莫測,現在的水娃還……”會是原來的樣子嗎?

“他自然是會變的。”張盼坦然道,“他甚至有可能會變得判若兩人,但只要他還忠實於自己的意志,還願意相信自己,他就還是我的得意門生。”

風行烈現在才徹底明白為什麽像邱英容這樣性格的人在達到那種境界後還是會在談及張盼時從神變回到人。

“阿盼。”厲若海輕喚了一聲,“我們該走了。”

乾羅此時正陷入了沈思之中,他似乎也從這場對話中領悟到了什麽。

張盼又關照了風行烈兩句,便和厲若海並肩走出了酒樓。

秦賦手裏的書已經很久沒有翻過頁了。

她本應該忘記的一些事因為表妹在信中的絮絮叨叨又在腦海裏浮了起來,如果不是因為她對自己的“負責經歷”閉口不言又十分確信表妹還不會讀心技能的話她幾乎要懷疑那信上出現了三次的“裏赤媚”是有意為之的呢。

他果然不是什麽好人。她在心裏冷笑了一聲,雖然平日因為學術信仰的差異她同表妹會互相嘲諷,但她始終關愛著自己那易鉆牛角尖的小妹妹,裏赤媚既然敢和張盼過不去,無論有意無意,她都將視他為敵。

這樣想著,她便下定了決心,手裏的書也翻到了下一頁。

對了,一會兒到底要不要為難一下準表妹夫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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